文丨赵小册 图丨网络
熟悉的朋友都知道,我经常会写《朗读者》中的人物和故事。
所以出了新的一期,我都会看看有哪几个嘉宾,哪个嘉宾的访谈特别有意思,然后会选一个最有意思的人物故事做分享。
在看了7月7号的节目之后,我发现别的嘉宾都是跳着看的,看一眼或者看一会就要往后拖进度条。
可是到最后一个嘉宾的时候,却从头到尾看完了,而且看完还觉得特别有意思。
这个嘉宾就是94岁的黄永玉。你会发现老爷子说话特别通透,就像一个老顽童一样。
可能单说黄永玉这个名字,你不太熟悉。但如果说中国的第一枚生肖邮票“猴票”就是他设计的,还有酒鬼酒的包装也是他设计的,你可能就能联系上一些了。
写文章的时候我查了下,黄永玉设计的猴票已经涨到150万一枚了,几乎是一张邮票可以换一套房子了。
除此之外,他在画画、木刻和文学等方面也有着不小的成就。
01

黄永玉的故乡在美丽的凤凰古城,就是沈从文笔下那个有着沱江水、石板路和吊脚楼的湘西小城。按亲戚关系论,黄永玉还是沈从文的表侄。
黄永玉特别喜欢荷花,大家都说他是“荷痴”。
他不但画过很多荷花,还在自己的“万荷塘”建了个大大的荷花池。每年七八月的时候,满院子的荷花,特别漂亮。
黄永玉说自己家乡的荷花特别多。他小的时候常去外婆家,外婆家在一个小城,城门外面就是个小荷塘。
他们淘气的时候就弄个小木盆,躲到荷塘里去。因为荷叶很高,他那时人又小,所以看到的荷花荷叶就像房顶那么高。
也因为这个,他画的荷花跟别的画家画的荷花不一样,他可以画荷花底下的事。
小的时候黄永玉还经常逃学,他有个外号叫“黄逃学”。
前些年他所在的中学集美中学开几十周年纪念,他还送了学校一幅很大的画,还在画上写着“一个1937年留级学生”。
他说自己在49级、50级、51级、52级、53级,一共留了五次级,大家都开玩笑说他是“留学生”。
黄永玉说小时候的凤凰不是很热闹的,也很小,小学唱歌,全城都听得见。他在《乡梦不曾休》中这样说自己的故乡:
“我走在五十年前上学的路上,石板铺就的路。我沿途嗅闻着曾经怀念过的气息,听一些温暖的声音。
我有时不免奇怪,一个人怎么会把故乡忘记呢?凭什么把她忘了呢?
不怀念那些河流?那些长满羊齿植物遮盖着的井水?那些透过嫩绿树叶的雾中的阳光?你小时的游伴?唱过的歌?嫁在乡下的妹妹?……未免太狠心了。”
02

黄永玉12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,从1937年到1945年,在这八年的时间里走遍了大半个中国。
从长沙到安徽,从杭州到上海,从厦门到泉州、福州等等,走了很多地方。
董卿问:“为什么这些地方,您都不会留下来呢?”
黄永玉说:“这个东西我想过,我这一辈子选择的是对的。一般到了战地服务团,演戏的时候,很多女孩子很好的,也愿意我跟她一起走的。
我从来没有考虑到,真的,从来没有。那时候我想的是另外的事,要刻木刻,要刻出好的、一流的木刻,其他都不在乎。”
然后他就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流浪,背包里背着书、木刻刀和木板。
有些老人家就说,你看这个孩子,他流浪是带着书流浪的。
黄永玉说他那时有个很大的帆布包,是自己缝的,还擦了桐油。他就背着这个帆布包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走。
说到哪个地方给他的印象最深,他说是福州。
当时他在长乐教书,每个礼拜就坐小轮船到福州,一上岸就到书店看《约翰·克里斯多夫》,看了放回去,半年的时间把那本书看完。
后来那个书店老板跟他说,你一来我就注意你了,我看你看书看了还放回去,这本书我不会卖的,我要为你留下来。
94岁的老爷子提起这件事说:“我谢谢他。你看看。”
03

后来黄永玉又辗转到了香港的九华径。那是一个港湾,房价很便宜,很多重要的文化人都在那,郭沫若、茅盾都在。
各种各样来的人,他都帮他们找房子,后来大家就开玩笑叫他保长。
香港的本土作家跟他也都有来往。有一次黄永玉和蔡澜、金庸在一个小饭店吃饭,结果大家没有带钱。已经吃了人家的东西了,那怎么办?
那时《星岛日报》就在这个小饭店附近,他们就打个电话请叶灵凤先生来。
黄永玉见饭店有个鱼缸,鱼缸里面有很多热带鱼,他就画了一张热带鱼,然后拿辣椒油、酱油涂涂颜色,叶先生就拿去发表了。他们就拿这个换了一顿饭钱。
黄永玉说很多年以后,他在香港开画展,有一个人竟然拿了这张画来给他,请他再看一看签个字。他觉得真是缘分,很开心就签了。
董卿问:“您在香港的时候非常勤奋?”
94岁的黄永玉认真的说:“我到现在也非常勤奋。”
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就笑了,董卿也被逗乐了。他说,你知道勤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,主要的是看你产品质量高不高。


他还说他在香港的时候,一天到晚都在刻木刻。萧乾跟他说,你就不要刻木刻,你画也可以。
他说,不行,要刻。你让我放下木刻去开会,我恐怕不太愿意,我要干活。
黄永玉说自己最近还在想这个问题,在研究自己,用他自己的话说:
“的确是运气好,一般来讲,离开了正规学校以后,这个人底下怎么办。
所以我得到一个什么呢,就是办事情认真,排除了很多高调的、不实际的那些东西。实在的、实事求是地去钻研,我是认真的。”
董卿说:“那您离开凤凰这么多年,身上还有没有保留湘西人的性格啊?”
老爷子说:“那基本上是了,这几十年也没有吃过什么亏。”一句话又把董卿逗乐了。
黄永玉说:“我们一般都说要求自己要严格,不是严不严的问题,要弄得有意思一点。
不用去要做个这样的人物、做个那样的人物,费事儿。对待我们眼前的生活,要用头脑,不要幼稚化,活的好一点。”
04

说完这些年在外的经历,当然又说回到他的故乡。黄永玉在《太阳下的风景》中写道:
“从12岁出来,在外头生活了将近45年,才觉得我们那个县城,实在是太小了。不过,在天涯海角,我都为它骄傲,它就应该是那么小,那么精致而严密,那么结实。”
黄永玉和表叔沈从文一样,都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,背着小小的包袱,走出凤凰,去“翻阅另一本大书”的。
沈从文80岁的时候,曾经在黄永玉的劝说下,回到了他们的湘西老家。那段时间黄永玉就陪沈从文住在老宅子里边。
沈从文已经几十年没听到过高腔了,年老回乡,又是在老宅子里,一听到家乡的腔调,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。
黄永玉说:“他的感觉很细致。他一听到高腔,就进到屋子里去擦眼泪。刚刚还没有听几句,就又进去了。”
后来沈从文回到北京后,病重的时候躺在床上,抓着黄永玉的手说:“多谢你,带我回凤凰。”
后来沈从文去世,安葬在了老家凤凰古城。黄永玉还给表叔补了一块石碑,上面写着:“一个战士,要不战死沙场,就要回到故乡”。
董卿问:“您以后也会回到故乡吗?”
黄永玉说:“我不是这个方式,我死了以后啊,我已经写好遗嘱了,我的骨灰不要了,跟那孤魂野鬼在一起,自由得多。不要固定埋在一个地方。”
他还开玩笑说:“也省得飞机钱。”
他说上海有一些朋友说,你应该把骨灰留起来。他就跟朋友们说,你想我嘛,就看看天、看看云嘛。
是啊,看看天、看看云,潇洒的来、潇洒的走,这就是一个九十多岁的通透老者的心声吧……

(↑ 黄永玉画的猫头鹰)
来自:赵小册(zhaoxiaoce01)